閱讀筆記:活出意義來
Man’s Search Meaning
在《人生給的答案》一書中,作者提摩西.費里斯(Timothy Ferriss)訪問了許多已功成名就的人。這些人之中,許多人都提到《活出意義來》這本書給他們的啟發,也將這本書送給親朋好友。究竟這本書對生命的意義有什麼樣的詮釋?好奇心使然,我也就馬上買了一本,書並不厚,利用週末的零碎時間把它看完,順便整理一下自己的觀感。
難道受苦是人生的意義?
《活出意義來》的作者弗蘭克(Viktor E. Frankl)是一名精神官能學及精神分析學教授,在納粹當政期間被囚禁在集中營中,每天活在與死神插肩而過的恐懼下,受盡精神與肉體的折磨。作者引述尼采的話語:
懂得『為何』而活的人,差不多『任何』痛苦都忍受得住
這句話深受作者的喜愛,同時也出現在書背的書摘中,令我不禁好奇,難道作者認為活著就是受難,要從苦中得悟嗎?我便帶著這樣的疑問隨著文字沈入作者的回憶中。
作者對人生的態度是什麼?
本書的後半部,是在作者陳述完集中營的經歷後,發展出了一套稱為《意義治療法》的方法。作者以身為精神疾病醫生的背景及集中營的可怕經歷背書,更期望這樣的方法能夠帶給這個世界一些貢獻,弗蘭克說:
真正重要的,不是我們對人生有何指望、而是人生對我們有何指望。
我們不該繼續追問生命有何意義,而該認清自己無時無刻不在接受生命的追問。面對這個追問,我們不能以說話和沉思來答覆,而該以正確的作為和行動來答覆。
到頭來,我們終將發現生命的終極意義,就在於探索人生問題的正確答案,完成生命不斷安排給每個人的使命
又說道:
我們已不再詢問「什麼是人生的意義」了。這種天真的質疑,是由於把人生看成了借著積極創造某種有價值的東西而實現某個目標所致。我們早已徹悟,人生意義的涵蓋面不至於此,它還包括生存與死亡,臨終與痛苦。
這段話我反覆看了許久,作者並不是認為痛苦是人生的意義,而是認為生命無常,我們本來就不應該對生命有任何假設,而是在面對無常的變化時,作出行動,用行動來代表自己的意義。
我們也許只能從作者的文字中去意會集中營的無常與殘酷,但我們肯定可以從自己的生活中發現,無論我們計畫好的一切還是我們渴望得到的事情,終究有太多的不確定性,如此便能理解作者為什麼認為「詢問『什麼是人生的意義』是一種天真的質疑」,因為我們從來就沒有掌握人生,能做得就是取捨每次來到眼前的機會而已,
人類存在最重要的本質是什麼?
弗蘭克認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特殊的使命:
個人不能去尋找抽象的生命意義,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特殊天職或使命,而此使命是需要具體地去實現的。他的生命無法重複,也不可取代。所以每一個人都是獨特的,也只有他具特殊的機遇去完成其獨特的天賦使命…
人不應該去問他的生命意義是什麼?他必須要認清:「他」才是被詢問的人。每一個人都被生命詢問…只有用自己的生命才能回答。只有藉著「負責」來答覆生命。「能夠負責」(Responsibleness)是人類存在最重要的本質。
Responsibleness /Responsibleness/
n.
a form of trustworthiness; the trait of being answerable to someone for something or being responsible for one’s conduct
弗蘭克反覆強調,「自己」才是被詢問的人,更強調我們永遠不該把判斷生命意義的責任交給別人決定。我對於“Responsibleness”一詞深思良久,或許我們身而為人最與眾不同的地方是我們會賦予自己超出生命範疇的使命,以自己的一生對這樣的使命負責,甚至不惜用性命擔保與捍衛我們心中的價值。
一對輕浮的年輕人,可以因為賦予了自己養育孩子的使命,而成為一對偉大的父母;一個年幼的孩子,可以因為賦予了自己探索宇宙奧秘的使命,進而成為改變世界的科學家;那些為人稱頌的偉人,不都賦予自己不凡的職責嗎?
這讓我想起一個有名的小故事:
在歐洲有位神父打算興建教堂,興建工程開工不久,神父正巡視著工地,便問候這些蓋教堂的工人。他看到一個工人蹲在地上敲磚頭,就問工人:「你在做什麼?」工人抬頭看看神父,撇撇嘴,不耐煩的說:「我在敲磚頭啊。」神父頓了一下,離開這位工人;接著他看到另一個工人也在敲磚頭,神父又問:「你在做什麼?」這位工人的回答不太一樣,他說:「我在賺錢養家。」神父聽了點點頭,繼續往前走;接著遇到第三個工人,這個工人也在敲磚頭。神父同樣問道:「你在做什麼?」第三個工人望向天空,彷彿教堂已經聳立在那兒,然後對神父說:「我在蓋一個哥德式的大教堂。」
同樣的職稱、同樣的工作內容,但三個工人賦予其不同的意義,他們便看見不一樣的世界,也將領著他們走向不同的未來。
如何去發現生命的意義?
弗蘭克說,人是一種能夠負責的受造物,他必須實現他潛在的生命意義……而生命的意義是會改變的,因此我們是無法用自我實現的方式找到真正的目標,人類的存在本質上是要自我超越(Self-transcendence)而非自我實現(Self-actualization)。
人不能把世界看成光為了表現自己,也不能將它視為只是一種自我實現的工具或途徑。這兩種態度,都會使所謂的世界觀(Weltanschauung)變成「世界評價」(Weltentwertung),因而瞧不起世界。
而對此弗蘭克提出了三種方法去發現這個意義:
(1) 藉著創造、工作。
(2) 藉著體認價值。
(3) 藉著受苦。
藉著創造、工作
這是最容易理解的方法,我們找出工作上的成就,藉以發現人生的意義。
藉著體認價值
如工作的本質或文化;或經由體驗某個人,如愛情,來發現生命的意義。
藉著受苦
痛苦在發現意義的時候,就不成為痛苦了,例如具有意義的犧牲。
生命的各種質問
生命的短暫讓你悔恨自己或妒忌別人嗎?
弗蘭克說:
悲觀主義就好像一個人,既悲又懼地發現他每天撕去一頁的日曆愈來愈薄。積極解決人生問題的人,則像似一個人私下日曆的一頁後,在背後摘記一些日誌,然後按序歸檔。他也能驕傲及喜悅地從那些摘記中回憶生活的豐盈。
難道他要去嫉妒所看見的年輕人?或者傷感地懷念自己失去的青春?他何必要去羨慕年輕人?就因為年輕人有許多「可能性」,並且有「將來」嗎?「不!」他會想:「對我來說,這已經不是『可能性』,而是『事實』了。我不只擁有已經做過的工作,還有愛過的人,受過的痛苦。這些都使我引以為傲,因此我才不會去羨慕年輕人呢!」
如何追求快樂?
快樂是,而且必須是一種副作用或附帶產品,如果將它視為目標,則就會消滅或破壞了快樂。
如何面對你害怕的人事物?
如果害怕什麼,就以矛盾的希望來代替,這種方法必須利用人類所特有,且附屬於幽默感的自我超越能力,如果一個人能嘲笑他自己,那麼他就已經在做自我治療了。
作者發現幽默感是我們面對困境時的強大武器,這是弗蘭克在集中營中的領悟,且在其病人上得到了許多成功的驗證。
如果病人停止與他的強迫思想作戰,而用諷刺的方法嘲笑他們一番;於是就在應用這種矛盾取向法之時,其惡性循環作用被切斷了。
弗蘭克說預期的焦慮要以矛盾取向法來克服;過分的意願與過度的反應要以「減反應作用」來克服。
結論:人最終是自我決定的
一位醫生如果仍然認為自己的角色主要是一個「技術員」(technician),那麼他應坦白承認他所看到的病人只不過是一部機器,而無法看到疾病後面的「人」。
身為軟體工程師的我對於這句話頗有感觸,工程師也像是一種technician,我們比醫生更容易把眼前的事情看成一連串的機械作用、邏輯機制所建構成的機器。畢竟我們的工作就是在處理各種bug、研發與設計系統。許多工程師因此忽略了使用這些產品的是活生生的人,我們無法看見這些人時,就沒辦法設計出好的產品。
他要成為什麼——在天賦資質與環境的限制之下——他就成為什麼…
人最終是自我決定的。
這個時代,充斥著許多聲音、許多價值觀,也許這些價值觀不那麼正向,可以相信人性本惡、可以認為金錢至上、可以仇富、可以自卑、可以相信踩著別人的屍體往上爬的競爭思維才是資本主義生存的第一原則、可以把厚黑學奉為圭臬……這些價值觀和我們從前的認知是衝突的卻又那麼現實,總讓人不禁迷惘,而弗蘭克透過這本書告訴我們,我們永遠可以選擇自己要成為什麼樣的人?也可以選擇我們要相信什麼?畢竟生命是無常的,忠於自己,才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究竟你把什麼當成了自己的職責?究竟什麼是你自認的天職?你存在的意義?如果我們不積極面對生命的質問,終將悔恨一生。